有一位華裔女性案主,成長於講自由、重個人的西方社會,但是從小家庭關係不和諧,父母離異;案主與父親疏離,其母親則過於情緒化,不時讓案主感到動輒得咎;於是,案主形成一套不安全、矛盾的依附風格(attachment style),最常出現的問題就是稍稍嗅到被拋棄的感受,就情緒不穩,而出現暴烈言語及衝動、攻擊行為。數個月前,與其母遷回台灣。原本案主與母親同住,但其母情緒不穩定時,會驅趕案主搬出家門,在這種時刻,來訪者/案主雖百般不願也祇得自覓住所,或四處寄居。
回台後不久,在男友主動下,很快就成為情侶;然而,從此兩人關係卻變得十分緊張糾結。以案主在西方社會成長的經驗,她自然要求男友要遵守西方社會情侶的做法(behavior code),也特別要求獨占式的親密關係模式;其男友,自幼成長於台灣,養成一套安全的依附風格,也注重人際往來,利他性特強,特別是時常熱心幫忙異性朋友,但並不跨越男女界線。兩人常因而起爭執,案主甚會展現一些失控行為。除此之外,案主還是能夠維持一定的其它社會功能,順利找到工作並能僅守工作倫理。
在男友的勸說之下,案主在一知半解、半推半就之下,前來接受心理治療。在個人治療中,先處理的是其來自原生家的困擾,除先建立建立起她對自己問題的精神動力洞識(insight)外,也透過心智化情感作用(mentalized affectivity)的方式,讓案主:
一、 從辨識(identifying)自己的情感呈現開始,
二、 逐步學習如何調節(modulating)自己的情感,
三、 到漸能以較適切的方式表達(expressing)自己的深層情感。
同時,也漸能與其母保持妥當距離,不再受其情緒掌控,並願意獨立賃屋居住,不再受困於孤單、虛無感。換句話說,逐漸建立起較安全的個人依附風格。
然而,即便案主已逐漸穩定下來,在伴侶協談中,雙方猶仍往往因彼此對情侶關係認定的差異而時起爭執,治療師干預的方式如下:
一、先協助雙方不要全由精神病理角度出發,來評定案主的個人狀態,而是從雙方來自不同文化成長的觀點出發,例如,在案主的成長環境,約會完男友一定得送到家門口,而當女生邀男生上來喝杯茶,就表示要男生留下來過夜;個人主義或群體主義的生活態度與對於倫常觀念的見解差異,而非屬病態或不正常。
二、另外,也讓案主學習理解,所有人際關係中必有的曖昧、不透明處,男友的來不及說明,案主一時的不理解,並非不再信任或被拋棄;
三、同時也灌注希望,讓雙方都相信改變現狀是可能的,並願意積極投入改善關係;過程中雖有,不時有小口角,卻也能及時相互寬恕缺失,且終能建立起輪流承擔、負責的相處模式。
在一個重要假期前,因彼此對是否要共度,或接受男友另有安排?又起勃谿,經過協調,決定可以試試各自過假期,且在下次協談前,改變先前每週必碰幾次面的習慣,互不相見;於是,在治療師的穿針引線之下,將整個協談時間均用來磋商如何達成這樣的協議?以期建立日後心平氣和的溝通模式。過程中,治療師嘗試以充滿玩興與幽默的態度,用加標記(marking)式地解開(entangle)溝通過程中展現的複雜情緒;遇衝突時,以停止、倒帶、加角色扮演的方式來深入焦點,幫助雙方學習相互包容、協調,而不意氣用事,弄僵氣氛、破壞關係。其實,相對而言,漫長的二週時間,原是很難忍受的,但是,雙方對這個嘗試,卻均表示相當有把握;女生覺得可以平靜獨處,男生覺得可以安心去安排個人要事。
到下次協談,雙方的共同說明卻是,男生還是放棄個人要事擱下,與女生共渡假期;兩人的關係更上一層樓,開始考慮是否要共營生活了?女生決定暫停伴侶協談,但維持個別治療,繼續開發個人生活遠景。
總之,在多元文化議題當道之際,心理治療中除了要關切正常與否外,更重要的是要考慮「適配」與否的問題?無論是個人之間或個人與環境之間,很多時候,祇要能調整彼此的差異,問題就單純許多。另外,對於滿滿情感糾結、情緒張力的心理治療歷程中,以帶著玩興與幽默的態度,用遊戲與試驗的方式來化解舊有帶衝突,學習新的行為模式,或許更能事半功倍、立竿見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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